“我早就說你不會跟他在一起的啦!我最了解你愛的菜是啥類型的,他一整個就跟你不搭啊!”
話是沒錯,Yoshi也許是最懂我的異男朋友,從高中認識到現在的死黨
我甚至都還沒有他那麼了解自己
我是Pet,一個在感情上老是愛錯人的男生,初戀是在高中要考大學那年的暑假
Yoshi向我炫耀著自己跟女中的女友進展到哪個階段,不知道是賭氣還不服氣
我也答應跟暗戀自己的學妹交往,一起看電影約會,打電話互相寒暄,情人節,她生日送些小禮物,牽手接吻...
我對學妹一點心動的感覺也沒有,只是照本宣科做了所有範例中戀愛情侶會做的事情
為了什麼擁抱?為了什麼接吻?為了什麼對她說我喜歡你...我不知道
像是按照著日程表,約會兩次可以牽手,看了三場電影可以親吻臉頰,三個禮拜應該就可以親嘴了
直到我們聖誕節在MTV裡看著征服情海,她忽然爬到我身上,一邊吻我一邊解開制服鈕釦
拉著我的手朝他罩杯不小的胸部伸入,像被火燙到一般,我迅速的抽開我的手
有種反胃的感覺在喉頭翻攪,那種溫熱鬆軟的觸感像沾黏上Yoshi養的狗老men的便便
甩也甩不掉,而且有種噁心的感覺,推開了學妹,我衝出包廂,就在那時候我赫然發現
“難道我喜歡的是男生?!”就連看征服情海時也只注意Tom Cruis的畫面
想起以前跟Yoshi偷看a片時也很討厭只有女優的鏡頭,男優通通都被砍頭
該說自己晚熟還是太傻太天真,國中的時候就只知道拼命唸書準備考高中
高中時也拼命唸書要考大學,相較於Yoshi,國中起就是女孩間討論的話題
國中一邊偷偷戀愛也一邊讀上來,是誰說談戀愛會影響功課的啊?
若非Yoshi激我,或許也沒打算跟學妹交往,sorry,應該也談不上交往吧...
為了什麼而戀愛呢?想要親吻女生,還是想要兩個人一起過情人節,或是純粹只是寂寞無聊罷了!
我不寂寞,因為有Yoshi就壓根不會無聊
雖然身邊女友汰換的速度跟最新款手機推出一樣快
對朋友依舊義氣十足啊,老是舉辦一些群體出遊的活動,烤肉,打撞球,唱歌喝酒
也許只是他想炫耀又換新女友的方式,大家都會偷偷在背後詛咒Yoshi下面哪天一定會爛掉
但只要看到Yoshi開心的耍白爛,我似乎也就不曾感到寂寞
六年的友情可不是一眨眼就過去的事
“聽說你跟學妹鬧翻了喔!你是把人家搞痛還是怎樣?”事情傳到Yoshi耳裡了,他依舊狗嘴吐不出象牙
“你白痴啊!對她沒有感覺,早點分手不用耽誤她的青春...”我咬著吸管,猜想是誰大嘴巴告訴他的
“你真的很身在福中不知福~是大奶學妹自己湊上來,我看你八成是吃完就甩,Pet!我認識你那麼久
從來不曉得你是這種禽獸ㄝ!”
我一拳朝Yoshi的胸膛揮過去,他矯捷的閃開了,反而抓住我的手
“我看就是用這隻鹹豬手吧!喔喔喔~Pet!你弄得人家奶子好痛喔~”
Yoshi把我的手放在他胸口搓揉,模仿AV女優發出哀嚎般的求饒,完全不在意我們人正在泡沫紅茶店裡
但說也奇怪,我並不會反感,碰觸著Yoshi丘陵般起伏的結實的胸肌
還可以微微的感覺到乳頭的小小疙瘩,竟然有點興奮
這傢伙是偷偷練身體吧!這是我首次發現男孩跟男人身體的不同,我倒認真的撫摸起來
“啊唷~Pet!你來真的啊!”Yoshi早已停止移動我的手,而我卻還沉浸於探索一個男人身體的冒險中
像是整個空間的聲音都被抽掉,吵鬧的茶店裡我只看到每個人的嘴像金魚那樣一張一闔
Yoshi似乎也正說些什麼,我聽不到,尷尬的情緒把我包圍起來
拿了書包我又衝出茶店,那一陣子怎麼老是衝出去
等我隨便搭上一班剛好到站的公車,聲音才又回到我的世界,音量最大的是我的心跳聲
“媽的!原來我真的喜歡男生...”坐在公車上,我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,繞過榮總,朝馬轉運站,新光三越...
一直坐到公車停回干城車站我被趕下車,我還是不曉得究竟是哪裡跟別人不一樣了
身上僅剩的零用錢都繳給公車司機了,只好用走的回家
正好可以慢慢的再讓我好好釐清喜歡男生的前因後果,我真的沒有暗戀過女生嗎?應該至少有一個?
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吧,走回到靠近家裡的巷口,一個騎著機車的黑影鬼鬼祟祟的在路燈下
是Yoshi!他來幹麻?想必是要來取笑我!唉,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
我沒好氣的走向他,Yoshi看到了我,忽然架起機車,安全帽也沒掛好的滾落地上
他卻衝過來抱住了我
“混蛋!你跑去哪裡了!打你手機都不通,害我以為你在氣我...然後發生了什麼事情...”
原本還被他這樣莫名一抱又劈頭被罵感到生氣,但聽到Yoshi接下來的話,我竟然有股掉眼淚的衝動
“你幹麻都不接我電話?”Yoshi放開了我,插著腰想表現出盛怒的姿態,但他眼睛好像也濕濕的
我掏出手機,原來是沒電了,Yoshi轉過身撿起他的安全帽
“你幹麻擔心我?”這下倒是換我說話大聲了
“因為你媽打給我說你一直沒回家,我想你應該還在生我剛剛茶店裡開的玩笑,打給你也打不通
所以我怕到時候你媽找我要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...”
連我老媽也搬出來,雖然這應該是待會回家要面對的終極大魔王,但Yoshi應該是真的擔心我
機車排氣管還是熱的,或許他騎著車在大街小巷裡一直找我
天殺的,怎麼一種緊緊揪住的情緒卡在胸口,Yoshi這個朋友真的沒有白交,功課借他抄的很值得
而我對Yoshi的感情真的只有友情嗎?這樣的關心會不會就是一種...愛?
“你沒事就好啦!下次又跑去玩的時候記得揪我啦,很不夠義氣ㄝ你,一個人玩到那麼晚...”
Yoshi戴上了安全帽,發動機車,並敲了我的頭一下準備回家
“Yoshi...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...”應該不是月光太浪漫,也不是巷口的路燈讓人想到問訊桌上的檯燈
既然Yoshi比我還了解我自己,或許,他的想法能夠讓我從迷霧中走出來
Yoshi把機車熄火,靜靜的準備聽我說,整個空間彷彿又回到聲音被抽離的狀態
“我...我好像喜歡男生ㄝ...我也是跟學妹在一起後才慢慢感覺到的...
好像不喜歡女生的身體...但對於男生的身體,就不會排斥...”
說出來了,雖然後面幾句話近乎只有我才會聽見的喃喃自語,但在聲音被抽離的空間中,我相信Yoshi應該也聽的一清二楚
“這就樣?”Yoshi用著”那有什麼大驚小怪!”的質疑表情望著我,我原本還期待他會有更激烈的反應呢
“就這樣?...恩,就這樣,如果你不會想繼續跟我當朋友,我也不會難過的...”
我不曉得Yoshi對同性戀的看法,我們從沒聊過這件事
就像是我六年來也都不曾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同性戀一樣
但一般人,多少都會排斥吧...
“白痴,我又不是因為你是異性戀而跟你當朋友的!快點進去吧,明天上學我再來接你!”
Yoshi拍拍我的肩膀,然後呼嘯而去,留下如釋重負,眼淚早已潰堤的我站在巷口的路燈下
即使之後進門被老媽念的滿頭包也都不覺得難過了
後來上了大學,雖然我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,回台中還是都混在一起
帶男友給Yoshi看過成為我跟他的秘密檢查儀式,Yoshi的眼光甚至比同志還挑
“你怎麼老是認識些歪瓜劣棗!你們同性戀不是都很會打扮很有品味的嗎?”
“你不適合那麼幼稚的人啦,我猜你們不會交往超過一個月你就會生氣了!”
“拜託喔!他已經50歲了ㄝ,你覺得你們有未來嗎?你未來是要幫她拍背抽痰吧~”
Yoshi比我還像嘴賤不饒人的死gay,但Yoshi並不是,上大學後他認識Vera,目前已經穩定交往3年了
Vera一定是排球隊的很會用手腕所以緊緊抓住Yoshi浪子的心,昔日情場浪子如今認栽
Yoshi還是很重義氣的回來跟我們聚餐,不過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炫耀女友了
這算是愛情的轉變嗎?好兄弟感情生活穩定固然可喜,但每次相聚,我都會覺得Yoshi離我又遠了一點
我們的默契也不像以往百發百中,或許,他分給他女友多一些吧!或許,他也找到像我一樣懂他的女人
Vera應該會知道他義大利麵只吃penne,愛喝清心的半糖青茶,貢丸湯不要加香菜,上廁所時一定只穿四角褲...
難道這是一種忌妒,忌妒他認識了好女孩,而我依舊在壞男人中打轉
大四最後的寒假之前,當我正被期末作業搞的焦頭爛額,忙的都忘了好久沒談戀愛時
接到了Yoshi的電話
“怎麼了?被Vera踢下床啊!”半夜1點半接到他的電話還真意外
“Pet...Vera她走了...剛剛我們分手了...”在我面前總是吊兒啷噹的Yoshi,忽然用著哽咽的腔調對我說
“我沒有力氣再戀愛了,怎麼辦?她這樣離開我要怎麼辦?”
不該壞心的這樣說他,但我還是暗自在心裡覺得這是現世報
正可謂天理昭昭,一代傷女王竟也被女人拋棄了,但我沒說出口
從電話這頭聽的出來Yoshi慌亂消沉的像是在原地打轉的小狗
“要我上去陪你嗎?”我沒意識到他人在台北
“你在台南,太遠了啦...而且又太累...陪我靠北一下就好...”
“我累應該也沒有你現在心裡的累...等我四個小時,我這就上去!!”
Yoshi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不斷的傳來吸鼻涕的聲音
搭上了統聯,電話還是沒有掛斷,Yoshi說著他怎麼跟Vera認識,怎麼愛上Vera,怎麼不能沒有Vera的點點滴滴...
有些他曾在聚會中提過,但有更多細節是他從未提起的,彷彿,我也參與了他們戀愛的過程
彷彿,是我在跟Yoshi戀愛
到Yoshi住的地方時已經天亮了
“我在樓下了!”掛了電話,Yoshi咚咚咚咚的從樓上跑下來
看起來十分憔悴的他,我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,Yoshi不再說話,只是緊緊的抱著我
記憶像是被拉回高三的那一個晚上,在巷口路燈下的擁抱
“媽的!你也真夠義氣!”不知道抱了多久,Yoshi才又擠出一句話,話中他的口氣又像是平常所認識的他了
一起去永和豆漿吃早餐,像是以前高中那樣
“老闆,一碗鹹豆漿,只加醬油不要加醋跟菜脯”Yoshi回頭笑著看我,那是以前高中我每次都會點的模式
“兩個水煎包,一杯溫的豆米漿!”不甘示弱,我也回敬他,Yoshi笑的更樂了
“好傢伙!你都還記得啊!”Yoshi端起我點的早餐
“你也都沒忘記啊~”我也拿起他點的早餐,豆漿店老闆娘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們
“上大學以後我們好久沒那樣徹夜聊天了ㄝ!”Yoshi豪邁大口的咬下水煎包,
“還不是因為有人見色忘友...”我舀起了泡的軟爛的油條,輕輕的吹涼
“上大學先交男朋友的可是你!你還記得嗎?那個看到蟑螂就嚇的花枝亂顫的金剛芭比!”
“好丟臉的過去喔...可以請你把那一段時期的我忘掉嗎!”
小時候真的不懂事,有男人要就貼上去了,完全沒想過適不適合
“說真的,為什麼我們沒有在一起?”
聽到Yoshi這樣問我,我差點把鹹豆漿噴出來
看著Yoshi的臉,他認真的眼神像是很期待我的回應
會不會我交的每任男友,其實都潛意識的拿來跟Yoshi相比,但所有人,都比不上他
我思考著沒有說話,Yoshi的眼神轉而像個無辜小狗般,哀求著我的答案
天啊!一刀砍死我吧!從來沒有像現在對他那麼心動過,難道其實我跟Yoshi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!
“如果...我也是gay...你會願意跟我在一起嗎?”我知道這不是他的本意,或許是情變傷腦,要趁人之危嗎?
我拍拍他的肩膀,用著當年他拍我肩膀的角度
“傻瓜!我又不會因為你是同性戀才繼續跟你當朋友!你永遠是最了解我的朋友,這比情人還要難得!”
“啊唷!怎麼會那能成熟,你真的是我認識那個愛哭愛跟路的Pet嗎?”
Yoshi又爽朗的笑了,我可以看的到他身後逐漸散發的陽光
懂你的人 不一定是能在一起的人
留言列表
